Adrianne

过客匆匆

-HE
-有私设
-重启后

1
  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

  张起灵一直记得这句话，可能是因为别人对他说下这句话的时候场景太过刻骨铭心，那个时候他被张家人抓去采血，除了他还有很多和他住在一个大院的孩子，那个大院的孩子都是没有父母的，他们不能出去，只能待在哪里，院子在他们看来很大，毕竟在那些年里，这个院子就是他们眼中世界的全貌，房顶切割出四四方方的狭小天空，院子里瘦瘦弱弱弯了腰的银杏树，和穿得差不多个头不一样的小孩，构成了他们大半的童年。

  住在大院里的孩子和张起灵都差不多，沉默寡言，不哭不闹他们能坐在台阶上安安静静的看一天天空。即使在被带走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这就是张家的教育。而当他们被带到窄小的洞穴里，嗅见不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恶臭，终于有人开始怕了，低低的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他们被安排在一边坐下，带他们来的族人中的一个拿出匕首隔着空气在他们身上比划。那眼神很淡莫，好像他们不是同族的人而是待宰的猪羊，事实上他们后来遭遇的和猪羊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不用被吃掉。那些人要采血，这下那些低声呜咽的声音总算变成了恐惧的大哭，他们都变得惶恐而不安，但是却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小孩的手腕被划开，哭叫的声音慢慢变得微弱，然后慢慢的垂下头，合了眼。哭叫声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

  张起灵是最后一个，他看着那么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没缓过来，他很怕但是身体却一动不能动他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划在自己的手腕上，红色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很疼，然后就觉得一股股的热流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身体慢慢的变冷，他心里第一次这么恐惧却又这么平静，毕竟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在他面前倒下，接着他也倒下了。但是他却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黑暗，他还能看见微弱的光。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耳边好像发生了什么动乱，有刀剑相接的声音，也有拳头碰肉的声音，张起灵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忽然他被人拽了起来，那个人给他包扎了伤口喂了口糖水，张起灵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清了，他看见自己面前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这种几近重生的喜悦让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淌了下来。这个时候张起灵就听见那个男人说，“你不能哭，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

  再然后他就真的晕了过去，那个男人后来成为了他的师傅，而他一直牢记着这句话，从童年，经历漫长岁月化成心底最深刻的痕迹，这是他作为张家人，张家族长一定要明白的。他们的一生太漫长了，他们所要经历的人就像是街上匆匆的过客，走掉一波迎面又要来一波，他们注定要经历无数的生离死别，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分给那么多人，无论是谁都只是他们所遇见千千万万的过客中的一个，他不能多给任何人一点的情感。。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长生带给张家的是幸运还是灾难，这让他们可以活得更久却活得不像是个人。

2

  吴邪在北京养病的时候，他那个病房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叫安安，安安长得很好看，但是却得了肺癌，他父母为了安安一直都在外打工，所以安安一直在医院都是一个人，好在安安特别乐观，而且很懂事，疼了也不哭闹，没事就在病房里唱歌，声音不大，就是那种小调子，听了也不觉得烦。吴邪他们很都喜欢安安，没事就送安安点小玩意，胖子甚至说在这小调子里他听出来云彩的味道，吴邪赶紧让胖子打住，安安还没成年呢。胖子听了瞪了吴邪一眼，说他这就是回忆过去，哪有那么龌龊。

  吴邪没接话，胖子以前很少说起云彩的事，吴邪他们也不提，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疤，没必要拿出来给人看，但是现在胖子肯自己说出来，就知道他已经放下了。吴邪也放下心，胖子说，他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其实就是留个念想，想当年胖爷也轰轰烈烈的爱过一个人，其他的没什么放不下的，没准云彩在那边都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呢？

  “诶，说起云彩就想起来老潘了，还有阿宁那臭婆娘，你说他们仨能不能在那边凑了一桌打扑克，等咱们仨过去打麻将？”胖子说，看了眼小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应该是咱们俩，要等小哥过去，指不定啥年月了呢。”

  听着胖子的话，吴邪就转过头去看张起灵，张起灵一直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削苹果，有点长的刘海遮住了张起灵的眉眼，却挡不住那一脸的胶原蛋白，张起灵好像好像十多年前一样年轻好看，难不成青铜门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吴邪摸了把自己的脸，虽然说不老但比起张起灵可是差多了，他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去青铜门后面来个十年游？

  左想想右想想还是放弃了，他看了眼张起灵，这人太不靠谱了，十年够他格盘多少次？到时候估计早把他忘脑后去了。想到这吴邪就放弃了，他剩下这些年还是把张起灵看住了吧。

张起灵削好了苹果，抬头就看吴邪在看他，他也不知道吴邪又在想什么，切下一块苹果就往吴邪嘴里一塞，这时候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是刘医生带着做完检查的安安回来了，吴邪好不尴尬赶紧把苹果咽下去，免得带坏人家小女孩。

  刘医生不是吴邪的主治医生，但是见多了也就熟了，平常见了也会打招呼，刘医生大概三十多岁，看上去也挺年轻的 平常温文尔雅的像是个读书人。他对着吴邪微微一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什么放到安安手里就走了。

  安安一般检查回来都会哼歌，但是今天没有，吴邪就有点好奇的往那边瞅了一眼，就看小女孩脸红红的玩着一个很小的小熊。胖子也看见了就打趣道“安安，那个是不是刘医生送你的啊？这么喜欢啊？”

  小女孩一听这话本来红扑扑的脸马上就变得更红了，她赶紧说不是不是，胖子又逗他，不喜欢刘医生？安安又赶紧摆手说喜欢喜欢，这回话说出来安安就觉得不对了，双手一叉腰嘟嘟嘴就说，再也不要理胖子了。

  等了一会儿小丫头又看向吴邪这儿，她下床癫癫的跑到他们哪儿，张起灵很友好的给小丫头让出床头的椅子，小丫头没做，很小心翼翼的说“吴邪哥哥，我告诉你个秘密”小丫头说话的时候，还瞥了眼门，好像做贼似的，接下来的话安安说得更小声了“吴邪哥哥，我喜欢医生哥哥。”

  “真的么？”吴邪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安安的病生了好几年一开始是肺炎后来发现了肺癌，一直都是刘医生经手，小丫头产生依赖感很正常。“那当然！”小丫头特别得意的说“等我病好了，我就要给医生哥哥当新娘子。”

  “是么，那你可得快点好。”吴邪说，小姑娘的病其实已经很严重了，全身的器官都开始衰竭，治好的希望并不大，但是吴邪并没有说。安安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对着吴邪说“今天医生哥哥说我恢复的好，到时候我结婚的时候吴邪哥哥的闷哥哥来给我当伴郎好不好？”

  吴邪一听看着张起灵就笑了，一开始刚进这间病房的时候，小姑娘就问他们叫什么，张起灵哪里会回答，于是吴邪说，他叫闷油瓶，于是小丫头就记下了，以后都叫他闷哥哥。

  “小哥你看，这么点小孩都知道谈情说爱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落伍了？”吴邪看着一年之前还是百年老处男的张起灵说道，张起灵嗯了一声，把苹果塞进吴邪嘴里

3 

  吴邪没想到黎簇会来看他，黎簇来的时候白昊天也在，黎簇看见了就挤眉弄眼的说“张起灵知道吗？”吴邪还没说话，旁边的白昊天就赶紧解释道“别别别别误会，我就是小三爷的伙计。”

  “你伙计都换了多少茬了？王盟呢？最近没见到他。”黎簇问，四处看了一下，这个时候安安去做了化疗，病房里只有他们几个。“家里安排了相亲，等过一阵就要回家娶媳妇了。”吴邪说，他身边的人的确换了不少，有一阵他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每天都不一样，那个时候他生活在极度的不安中，只能相信自己。吴邪叹了一口气，他身边熟悉的人会越来越少，然后他自己也会消失。吴邪没再往下想，他抬起头看相黎簇，几个月前他还剑拔弩张的把照片摔在他面前，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平起来，他听说了黎簇那小子的野心，估计是要来自己这儿取取经不然关系也不能缓和的这么快。

  白昊天很有眼色的离开了，这回屋里只有黎簇和吴邪。“你还不走啊？不能真是来看我的吧？你可别因为我卧病在床就要谋杀我。”吴邪看着黎簇说道。黎簇啧了一声说“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你鼓捣的那个新九门的事？”吴邪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果然就是来说这事的“你放心我不能掺和，等过一阵我们家老张出任CEO我就让他包养我了，不过你的话这事要能成可能要耗个几年，九门的体系不错但是内里早就破了，以前是九门现在不就靠着我们几家硬撑吗？九门体系外还有其他的系统，他们难保不会在我们这一辈退出之后直接吞了咱们这个盘子，所以你的路还长。”吴邪对于这些事早就不关心了，他本来就不是个在意名利的人，这次的冒险初衷可能真的就是因为他自己。

  吴邪又跟黎簇说了一点，临走的时候黎簇说，他一定会成功的。话语间满是年轻人的张扬跋扈，吴邪看他这样就觉得自己真老了。

  他记得前几天解雨臣来的时候说，等再过几年解家和霍家都稳定下来，他就撂挑子不干了，随便找个旁系的孩子把解家继承给他。吴邪说，你就吹吧，到时候你真能放得下？你要能放得下早就放了。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他的确放不下，小时候是身不由己，后来长大了就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骄傲，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干得不好，不允许他半途而废。而现在呢，现在倒是没什么了，解家就像是个牢笼，把他的时间精力都锁住了，在里面消磨殆尽。

他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也不能再去奢求什么别的。或者让他们突然死去才是最大的幸运，因为那来不及去考虑一些闹人的事情，这样最自私也最洒脱。

4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起灵习惯坐在吴邪床头，吴邪现在是在医院调养肺，半夜的时候很容易咳嗽，所以张起灵坐在这里也方便一点。其实张起灵也干不了什么无非是递水或者是按铃叫护士，但是张起灵在身边吴邪会觉得很安心。他记得张起灵刚回来的那天晚上，他们住在一个标间里，一开始吴邪还犹豫，他失眠怕睡不着翻身会打扰到张起灵，但没想到那天晚上他睡着了，那大概是十年来他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一切都结束了，他的担子也放下了。

张起灵在身边吴邪通常睡眠质量都很好，但今天他半夜就醒了，张起灵不在身边反而去了安安那边，吴邪还迷蒙着，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然后就听张起灵按响了叫护士的铃。铃声倒是让吴邪清醒不少，就问他怎么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有呼吸了。”

“什么？！”吴邪这下子彻底清醒了，马上翻下了床三两步就跑到那边然后开了灯。吴邪把手放在安安的鼻翼下面，真的一点气息都没有了。这时候护士都来了看见了安安的情况赶紧把床推了出去，就剩下吴邪和张起灵站在原地。

  吴邪看着张起灵，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看淡了死亡，却没想到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安安不能有事吧？”他问道，张起灵却没有说话。吴邪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不能有答复，在死亡面前谁也不能许诺什么，只能去祈祷奇迹的发生。

但是人生里是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通常都是急转直下，所以当第二天安安父母来收拾安安的东西的时候，也都是预料之中了。安安是因为器官衰弱，昨天晚上猝死的，胖子听说了，也立马赶来，带着一只好大的泰迪熊交给了安安的父母，说让小丫头在那边过得好点。安安的母亲一下子就哭崩了，他的丈夫红着眼圈把她抱在怀里，胖子别过脸不忍看下去。这的确太残忍了，昨天小女孩还很开心，说自己马上就能好了，说自己喜欢刘医生，长大以后要做医生哥哥的新娘子，而今天她却安安静静的躺在哪里，还是很好看但是再也睁不开眼睛。在死亡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显得太无力了。

  刘医生来过一次，他很冷静的看着安安的父母哭泣，然后很平静的安慰了一下他们，让他们节哀。吴邪看着刘医生这样有些不满，毕竟安安是喜欢刘医生的，而且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但刘医生却太淡漠了。

  “刘医生，你不难受么？”等安安父母走了，吴邪开口问道。“嗯？”刘医生有点吃惊但还是回答说“我很伤心，但我是个医生我只能这样，我还有很多病人。”说完他就走了。

  吴邪没想到他能走的这么快，但是刘医生说的却让他明白了，刘医生是个医生，而安安只是刘医生众多病人中的一个，她不是最特别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刘医生不能去怜爱任何一个，要用最理智的目光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这么想想张家人最适合的职业应该是医生。

  想到这里吴邪抬起头看向了张起灵，他好像也明白了最一开始张起灵为什么那么犹豫。在他们刚刚回来的时候，是吴邪先向张起灵告的白，但是张起灵只是微愣一下并没有明确的回应，他那时候很不满，他对张起灵说能不能麻溜利索的给个答案？张起灵嗯了一声，然后过了几天给了吴邪一个镯子，说是他母亲的，然后他们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吴邪曾猜测过为什么张起灵会犹豫，那个时候吴邪就两个答案，要么是张起灵被他弄懵逼了，要么是张起灵不喜欢他，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张起灵像是一块石头，无情无欲的。不过最后在一起就好了所以他也没想那么多，而现在他却明白了一些，张起灵一生里遇见的人太多了，他不会是最后一个，张起灵没有那么多感情去挥霍，他不是不爱，是没有力气去爱。

5

 
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

张起灵一直记得这句话，但是在吴邪面前他就会自动忽略，他看着吴邪喜怒哀乐，就觉得原来情绪也能让他这么开心，他的人生太长了，前段的曲折已经让他消耗几乎所有的感情和力气。

但他用着仅剩的力气去全力以赴的爱着吴邪。

――END

感谢观看❁´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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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也不深夜码文了，挑虫好累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