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rianne

-意识流年货
-新年快乐

1
  “别忘了张起灵，别把他留在那儿。”

  吴邪在被送进抢救室的路上一直用他破败的嗓子重复着这一句话，霍秀秀在旁边跟着护士推着车跑，一边跑一边哭着摁着吴邪脖子上溢血的纱布：“哥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吴邪半睁着眼睛，双眼无神，分不清是否清醒，但他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还在说，“别忘了张起灵，别把他留在那儿。”

2 
  张起灵在青铜门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宅子的门前，还没等他人请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小肉团子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张起灵低头一看，小肉团子正是小时候的吴邪，看模样应该才四五岁，身上肉乎乎的，五官还没长开，但是张起灵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个小孩就是吴邪。

  “小哥哥，你又来了呀，这次可以陪我一起看动画片吗？”小肉团子奶声奶气的拽着张起灵的裤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刚想弯下腰把小吴邪抱起来，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吴邪的声音，张起灵抬头去看，就发现吴三省正在往这边来，一边来一边喊：“你个小兔崽子跑那么快，看你让拍花子的抓了怎么办。”

  “略略略略略略”小肉团躲到张起灵的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冲着吴三省吐舌头，吴三省也是现在才看见张起灵的，他的眼神一顿，像是很意外张起灵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张起灵的肩膀说：“小张啊，你又来了？”

  张起灵看见了吴三省眼睛里的疑惑的警惕，他也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不想走，他想留在这里看看小时候的吴邪，看看他的过去，于是张起灵嗯了一声，并没有做出别的回应。

  吴三省没有办法，只好长叹了一口气，推开了大宅子的门，对他说，别站着了快进来吧。然后又对着躲在他身后的吴邪蹲了下来，张开了双臂：“来，小兔崽子，三叔抱着你。”

“我不要，我要哥哥抱”小肉团子对着吴三省做了一个鬼脸，抱着张起灵的腿不放手，吴三省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的，最后也只是拿手指点了点吴邪的头，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张起灵弯下腰把小肉团子抱在了怀里，他甚至还掂量了一下，小肉团子对他来说很轻，就算长大之后的吴邪对于张起灵来说也很轻，所以他总是怕这么轻飘飘的人有一天从他手里飘走了。

  他们走进宅子，小满哥就汪汪叫着跑出来，在张起灵脚底下绕圈圈，冲着他怀里的吴邪叫，吴邪也不怕反而抱着张起灵的脖子笑，一边笑一边晃着小脑袋，一头还很柔软的小短毛蹭着张起灵的脸。

  可能是听见了小满哥的叫声，吴二白慢悠悠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张起灵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随即又对着张起灵点了点头，然后对吴邪说：“你别总是让别人抱着，自己下来走一走。”

  小吴邪敢跟吴三省皮可不敢跟吴二白皮，瘪瘪嘴哦了一声，然后对着张起灵说:，“哥哥你放我下来吧”

  张起灵不想放，可吴二白在一旁又叫了吴邪一声，这一下小肉团开始在他怀里蹬腿了，于是他只好把小孩儿放到地上。就见小孩儿站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着吴二白，吴二白看着小孩儿这样，无奈的笑了下，摇摇头，“行了，玩去吧，别总缠着人家小张知道吗？”

  小吴邪听到这话，之前的不高兴就不见了，拉着张起灵的手就往屋里跑，张起灵半蹲着走让吴邪能拉住他，小孩儿腿短倒腾着走也没多快，张起灵看着小孩儿在前面一晃一晃的走，根本离不开眼儿。

  他想起很久之前胖子说，当你看一个人根本错不开眼儿的时候，那你肯定就是喜欢上他了。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当回事，他姓张，是张起灵，一生注定为了这个姓奔波，注定背负着来自这个家族的责任。他哪里还有力气去喜欢一个人呢？

  张起灵皱了皱眉，看着小小吴邪的小小后背，小吴邪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的转过身，对着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板牙:“小哥哥，快走呀，陪我去看动画片呀”

3

  “小哥哥，你知道吗？打了电话就可以点播动画片啦”小吴邪坐在沙发上指着茶几上的座机，一副小孩子得意的样子“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张起灵看着他，发现这个时候的吴邪已经有了未来的雏形，吴邪得意的时候，也喜欢挑起眉毛，眼睛微微瞪起来一点看着你。

  小孩儿趁张起灵想东西的时候，抓起座机打出了电话，那边接通之后，吴邪用着小奶音说：“姐姐，我想点播《奥特曼》第23集，谢谢姐姐”他说话都拉长了尾音，像是香草冰激凌，又奶又甜一捏就化了。

  小吴邪挨着张起灵看电视，手里拿着一把剥好了壳的瓜子仁，小孩子都爱吃香香脆脆的东西，吴邪爱吃瓜子，但是吴妈妈和吴奶奶都不想让他自己嗑，怕把他的牙缝嗑大了，再加上小孩儿也懒，于是吴家人没事的时候就那一把瓜子剥壳，剥好了就放在玻璃罐子里，吴邪想吃就自己抓一把。

  张起灵看见了摆在桌子上的一大袋瓜子，也看见了那一罐子瓜子仁，他看了看小吴邪，张起灵十分清楚这是在梦境，但他还是拿了一把瓜子一个一个慢慢剥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他太想为吴邪做点什么，但是在外面他的责任不允许他有儿女私情，所以这里可能是他唯一能为吴邪做的事。

  他慢慢剥壳，吴邪慢慢吃，这时候吴三省从门外走过看见了屏幕上播放的动画片，接着张起灵听见，吴三省远远的喊道：“老二啊，咱们家又得交电话费了，小兔崽子在看动画片”

  那个时候的点播台很贵了，虽然张起灵没用过但是听以前一起下斗的人说，他家孩子点了一下午的动画片，第二天欠了一千多的电话费。吴家的人是真的宠吴邪，舍不得说舍不得骂，恨不等捧在手心里，放在蜜罐里，吴邪有着张起灵从来没有过的童年，亲情与爱。但越是这样张起灵越是觉得心疼。

  这样在爱里长大的吴邪，在未来却要面对来自三代人滔天的恶意，他前二十年所漏下的东西，他可能要用更短的时间加倍弥补，他们是在黑暗中长大，对于黑暗已经麻木了，但是吴邪从小生长在阳光下，又要怎么让他去接受突如其来的黑暗。

  但张起灵没有多余的力气与能力去心疼别人，他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叹人生的无奈，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没办法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4

  这是吴邪昏迷的第三十七天，他的生命体征很微弱，全靠着医院里的仪器吊命，连医生都劝他们出院，不要在这里浪费钱，胖子听了差点没跟医生打起来，其他人都说钱不是问题，能让吴邪活一天是一天。他们都不肯相信，这个颠覆了整个九门的人，执念深到意识不清醒时还念叨着张起灵的人，会这么容易的断气。

  吴邪已经创造了很多奇迹了，计划结束了他的执念只剩下一个人，他还没有接到张起灵，他会醒过来的。

5

  梦境里的小吴邪，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张起灵了，那天下午张起灵给他剥瓜子剥着剥着，人就忽然不见了，想到这里小肉团子眼眶开始红了，他的小哥哥是不是走丢了，为什么还不出现。

  小孩儿哭得直打嗝，他拿起座机的话筒，拨通了点播台的电话，“喂，姐姐……嗝……我想点播我的小哥哥，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啊”

  小孩儿没注意到周围已经不是他的屋子了，四周变成了白色的墙壁，电话那边没有回音，小孩儿一遍又一遍的问什么都能看得点播台，为什么看不到他的小哥哥。

  忽然话筒传来了声音，那边的人说：“你想看见他，就睁开眼睛。”

  小孩儿一愣，他自己睁着眼睛呢，但他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睛。

  他身边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

“吴邪……”

“…………起灵……”

“睁眼……”

“再见………………”

  “吴邪！给我睁眼睛！！你还想不想见张起灵了！！！！”

  听到这句话，他的脑内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眼前是一片白光，白光散开后是医院的屋顶。

6

  “我们去接张起灵。”

7

  张起灵睁开眼睛后有一点茫然，他眼前的黑暗慢慢的裂开了一条缝隙，那是青铜门开了。他有些诧异，但随即又安稳下来，吴邪比他想象中的坚强，他来接他了。

  在张起灵漫长的人生中，他独自走过太多，肩负太多责任，但现在他不再需要一人承担所有，也没必要永远无坚不摧，他所喜欢的人会与他一起承担。以后的漫长岁月，山高水阔，他们都会一起走过。

  他们谁也没有忘记谁，谁也没有留在原地

  这是他们共同的梦，是他们彼此的救赎。

――END